金魚的小天地

與此同時，閔玧其恢復意識時才發現自己處在完全黑暗的空間，是個完全沒有光明的世界，又或者是說…就像他失明了一樣，連伸手都看不見手指。
這裡是哪裡？
但他知道自己視力是沒有問題的，因為眼前出現滿是火焰的場景，記憶伴隨著被火紋身的痛苦湧上。
是啊…是他自己放的火，所以他死後必定得受折磨，這是對自殺者的詛咒。
民間謠傳著自殺的人在死後，每天同一個時間會重複著自殺的動作，直到走完剩下的餘命。
「啊嘶…！」閔玧其痛苦的抱頭蹲地，但即便是這種時候，他的心仍然向著一個人，唯有他才是高溫中的一絲清涼。「田柾國…。」
那個孩子也來這裡了吧？還是說…他們因為死亡的方式不同，被分開了？
忽然他感覺不到那種痛苦了，睜眼一摸，他的手臂依然光滑，根本沒有任何燒傷或燙傷的痕跡，彷彿剛剛的景象都是自己的幻覺。
「柾國…。」他淡櫻色的唇喃喃唸著掛念的人的名字，開始在黑暗裡摸索方向。
人死後有時候會執著於生前的執念，就像現在他一心只想找出田柾國，其他事情他才不管。
「啪噠！啪噠！」
水滴落在他頭上和攤開的手心，也落在柏油路上，他抬頭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了光線，將雨滴折射出閃亮的光芒，像鑽石一樣。
這雨不大，卻淋濕了他的髮也填滿了路上的坑坑洞洞，形成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水窪，散發出Petrichor的味道，而這味道閔玧其再熟悉不過。
*雨落在土壤時會釋放被困在液體中的氣體─氣溶膠(aerosols)粒子，而這些aerosols會與土壤中的細菌與植物油脂作用，散發出大家所謂的「雨後清新的味道」(petrichor，稱潮土油，也叫土霉味)
因為燒著自己的大火就是被雨水澆熄的，只是多了燒焦的氣味。
走著走著，他來到充滿霓虹的街道，而這街道是被前方那間樂器行的霓虹給染紅的，雖然紅，卻不帶任何喜氣，倒像是那些燈紅酒綠的酒店。
這時雨不知道何時已經停了。
閔玧其站在馬路的另一邊駐足看了樂器行許久，那裡頭擺著一架簡單的褐色風琴，有著老舊的味道。衝動之餘，他拾起路上的一塊石頭將門的玻璃給砸破了，警報器瞬間鈴聲大響，令人驚惶。
但他不管，只是利用砸破的洞開了鎖走進去，這一連串的動作讓他看來就像混混。
但他不是。
這樂器行其實不是樂器行，像是樣品屋裡陳設著有年代的音響和風琴，那些擺著的雜誌封面看來也有些年代了。
他拉開風琴前的椅子坐下，發現這風琴跟他房裡的那台很像，琴鍵都有些泛黃甚至缺角，唯一不一樣的是琴蓋上沒有那刻著自己名字的刻痕。
他想彈《Butterfly》，但手指卻不聽使喚的按著幾個琴鍵彈出另外一個旋律。
那是田柾國曾經用口哨哼過的一段旋律，現在想起來有點唏噓。旋律就只有一段，後面他就不知道了，因為田柾國從來就只哼這麼一點點，他只好放棄般的垂下肩膀，想接也接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