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套房內擠了兩個大男人,和一張雙人床、一張桌子,及其他擺設,窗戶還能看見外頭纏繞的電線,隨時都有電線走火的可能。
看見擺在面前的食物,吳世勳忍不住抱怨。「怎麼又是排骨飯?我要雞腿便當!」
這排骨飯他已經連續吃一個月,吃都吃膩了!
「呀!」鹿晗拍了桌子。「沒錢!你這個肉票還敢要求吃那麼好!沒讓你餓死就不錯了!」
是的,他們兩個是綁匪與肉票的關係,而不是兄弟或是好友。
聽見肚子傳來的聲響,吳世勳只能為了一塊排骨折腰,嘆氣然後開動。
人有的時候還是要向現實低頭的。
「哼,都綁來一個月了還不趕快勒索我爸,真是沒用。」他白了鹿晗一眼。
因為差不多摸清楚他的個性了,所以直接吐槽也沒關係。
鹿晗看著他,就算是嚼著簡單的肉燥飯和滷蛋,還是一臉津津有味。「我才覺得奇怪,你爸也沒找你。」
而他,上級指示就只是綁架,下一步指示一直沒下來。
「我們感情不好。」吳世勳眼裡透著冷漠。很多家庭都是這樣的,父母忙著工作賺錢,於是和孩子就疏遠了。他望了一眼鹿晗手裡快見底的飯盒,分了一半排骨過去。「你吃這樣哪會飽啊!難怪這麼瘦。」
鹿晗笑了笑,把飯吃光了。
外頭淅瀝語聲吵醒了淺眠的吳世勳,他側臉看著旁邊就算謊稱是大學生也不會有人懷疑的鹿晗,忍不住在熟睡的他臉上烙下一個極輕的吻,然後快速的躺好。
每天看著鹿晗的睡顏醒來,就算外頭下著大雷雨他也很開心。
如此一個精緻的人躺在身邊,淨化眼球啊!
「幹嘛老盯著我?」鹿晗醒了,也不知道剛剛的吻他有沒有感覺到,吳世勳完全不敢動。
翻了個身,今天沒班的他打算繼續賴床,不料突然的雷聲嚇得他縮成一團。
吳世勳馬上抱著他,像在安慰孩子一樣的拍背安撫。「別怕,不過是雷聲罷了。」
因為從小就被訓練自己一個人,所以這時候他反而比鹿晗成熟了些。
「突然的碰了一聲,想不被嚇都很難啊!我可是北京的爺兒們!」鹿晗反駁著,這才發現自己被對方捆得緊緊的,伸手推開。「咳咳!你可以放開我了。」
外面侵入的溼氣再加上這懷抱,黏膩的很難受。
「真是膽小。」吳世勳笑了笑才放開他,將雙手墊在頭後方。「其實…我是我爸在外頭的私生子。」
狹窄的空間瞬間只剩兩人的呼吸聲和外頭的落雨聲。
鹿晗頓了頓才開口,覺得喉嚨有點乾澀。「…怎麼突然說這個?」
「我想這就是為什麼我失聯這麼久他也毫不關心的原因。」
「你媽呢?」
「她跟人跑了。」吳世勳的聲音彷彿是在述說別人的事般那麼雲淡風輕。
鹿晗蹙眉,這跟資料上的不一樣。
資料上顯示,吳世勳的媽媽早已被人殺害,而兇手至今仍逍遙法外。
幾個小時後,雨停了,陽光漸漸露臉,濕氣都被蒸發了而帶有特殊的味道。
吳世勳搖晃著鹿晗的手撒嬌著。「我們去遊樂園好不好啊?我想去鬼屋。」
「沒錢。」後者回答。
難得的假日他只想在家滑手機!
「那我也去賺錢嘛!」吳世勳竟然賣起萌來了,但這招不管用。
「哪有綁匪讓肉票趴趴走的道理?」鹿晗推開他靠近的臉,表情嫌棄。「最多就只有公園!」
吳世勳的表情顯然就是他不高興了。「這也差太多了…。」
用一句流行話來說就是:寶寶不開心但寶寶不說。
「那不要去好了。」
話一出,他馬上穿好衣服褲子,隨時都可以出門。
走在街道上,鹿晗仗著有人會幫他看人看車,視線也就沒離開手機。
「跟我出來你竟然在抓寶可夢!」吳世勳大叫,抽走他的手機,不用看就知道這軟體怎麼來的。「這是盜版的耶!」
正版的在南韓根本就還沒正式上架。
鹿晗一臉生無可戀,這可是剝奪了他的樂趣啊…。「我的皮卡丘…!」
「跟我出來就專心點!手機真是要不得的小三!」吳世勳擺明了就是吃醋。
而鹿晗牙尖嘴利的反擊,這時候他的腦袋轉的可快了。「我倆也不是情侶。」
「哼!」吳世勳把手機丟還給他,準備逕自往前走,而當兩人手都握在手機上時,手機震動了並發出來電顯示。
鹿晗馬上把手機收進口袋裡,故作神色泰然。「不認識的號碼,不接。」
就那一眼,他已經知道打來的是誰。
確定吳世勳已經睡著後,鹿晗才開了門上去頂樓打電話。
那通電話因為下午吳世勳在,所以不方便接聽。
「您說撕票?!」鹿晗睜大了眼睛,語氣裡有著不敢置信。
「對。」那人說道,語氣萬分肯定。
對方是他的客戶,一開始只是要他綁架吳世勳,沒想到現在竟然說要撕票。
雖然他是職業綁匪也當過殺手…不過現在殺手已經不是他的工作範圍了。
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還要兇殘,彷彿是北韓間諜一樣的不要命,他還想多活幾年。
「撕票。」那人又重複了一次。
「…是,我知道了。」鹿晗頓了會,然後被對方掛了電話,轉身下樓。
暗夜裡,幾名巡邏的警察與一名黑衣少年相撞。
「抱歉。」少年低頭道了歉,其實早已偷過警察的配槍放在口袋裡,然後加快腳步的離去。
突然察覺有異,被撞的那名警察摸了摸腰際,發現配槍不見了。「槍呢!?」
「快追!」
少年知道對方一定會追過來,露出自信的笑容,邁開腳步跑過街角的紅綠燈,而警察被剛好轉紅的號誌給擋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道黑影靈活的翻過幾道牆後消失,束手無策。
少年大氣不喘地順著管線爬上一棟公寓的陽台,確認屋主不在而進入屋內,從容的在別人的衣櫃裡挑了件看著順眼的換上,而一旁桌上剛好放著一把鑰匙,他順手收進口袋裡。
現在他看起來就像是屋主一樣,悠哉的出了大門然後用那把鑰匙鎖上,把鑰匙放於鞋櫃上便踩著階梯來到頂樓,趴在牆邊看著底下正在找他的波麗士大人,嘴角浮起不屑的笑容。
真是沒用的警察呢!
接著他視線一轉,掏出放在後口袋的警用配槍然後舉起,盯著與他平行、正在對面大樓落地窗裡的男人。
不知道已經被瞄準的他正高興地講著電話,子彈射穿玻璃後貫穿他的腦部,卡在裡面,男人當場死亡。
少年冷笑著,將警用配槍從頂樓往下丟,剛好被來往車輛輾個粉碎,優雅的脫去手套,離開現場。
事情做的乾淨俐落,是他們殺手一貫的作風。
吳世勳一早看到新聞,手中的杯子掉落地面,玻璃碎片和牛奶灑了一地。「『吳氏集團總裁驚傳遭到暗殺』…我爸…?」
雖然說父子兩並沒有什麼感情,但發生這種事他也覺得震驚而且不可置信。
鹿晗咬著吐司淡淡的說了句。「報應。」
吳世勳轉頭看他,細長的眉毛微微蹙起。「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只是覺得他仇人應該也不少。」似乎發現自己說錯話了,鹿晗咬了好幾口吐司,將嘴塞得滿滿的。
「…。」吳世勳坐在床上靜靜的看著新聞,眼淚不自覺的滑落臉頰。
「…別哭。」鹿晗心疼的擦去,如果吳世勳抬頭,便會看見他眼裡的一眼萬年,然而他沒有。望了一眼牆上時鐘,鹿晗道。「我去上班了,好好照顧自己。」
如果吳世勳早點發現,就會知道這是離別前的用語。
一直到晚上,他才發現應該回來的人沒回來,而指針指的時間早已是凌晨三點。
已經習慣有人陪伴的吳世勳著急的打著鹿晗的電話,但卻已經成了空號。
他好像知道了什麼。
跑出門後,他也不管外面正下著大雨,踩過路上水窪也跑遍任何一個可能找到鹿晗的地方,只可惜他都一無所獲,只好茫然的跪在人行道上,任由雨滴打著自己。
鹿晗離開了…連唯一可以玩鬧並相信的人也離開他了。
回到租屋處後他才在桌上發現一張紙條。
“你自由了。”
那是鹿晗的字跡,墨水還未乾透。
吳世勳向四處張望並大吼著,期盼能夠找到那個人。「哥!你出來啊!你出來!」
站在對面公寓空屋的鹿晗緊了緊手中的機票,轉身離開。
吳世勳並沒有成為集團接班人,總裁逝世後,整個集團便由大老婆那裡接收了,哪怕是知道他的存在也會擔心他來搶奪家產,所以他乾脆謊稱自己已經死了。
他這輩子唯一做過最像少爺的事,大概就是動用權力去尋找鹿晗的下落,如果他願意的話,他隨時都可以去找他,只是他遲遲未有行動。
這天正在田裡種著稻米的鹿晗收到一個包裹,郵差把包裹給他後就繼續工作了。
「嗯?」
他疑惑的接過並看著手裡的盒子,上面只寫著收件人,關於寄件人的資料一點也沒有。
現在他住的十分偏僻,也沒人知道他在這裡,包裹又會是誰寄的,其實他隱約有點想法。
搖了搖盒子,很輕,也沒聽到裡面有什麼聲音,打開後只見裡頭都是碎紙團,上頭有一張小卡片。
“你好嗎?我…很好。”
鹿晗微笑了。「我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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