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一切幾乎都被不同程度的白給染了,層層疊疊地堆疊出一個宛如童話的世界,腳邊毛茸茸的白兔、不遠處隱身樹幹後的白鹿,就連整片樹林也是,針狀般的葉子上找不到一絲樹葉該有的芽綠,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光得令人疼了眼,唯一的顏色是腳下的泥土,這裡溫度雖低了些,但那是能證明這裡沒有下過雪的證據。
朴智旻身上的顏色在這裡顯得突兀,他腳上的白色高筒鞋踩過掉落地上的枯枝,染上些許褐色泥土,那脆弱因為重量而發出斷裂的啪嚓聲,在這寂靜的樹林顯得特別清晰,連白兔也受到驚擾而跳開。
他縮回了腳,彎腰拾起一截枯枝當作武器帶在身上,繼續穿越這座森林,直至一座白色城堡出現眼前,才讓他不由自主慢下腳步。
城堡的規模不大,就像歐洲會出現的那種古老建築,可這裡看不太到歷史的痕跡,若真的要說的話,大概是那因為時間所刻劃出的、極細微的斑駁,它的結構很簡單,除去那些繁文縟節,只由一座主塔樓與四座尖塔組成,整體來說偏像進入城堡浪漫主義時代時的新天鵝堡,可能是因為現在沒有軍事需要,所以這裡沒有城牆也沒有護城河與吊橋,底下圍繞著的繽紛花園是這附近唯一的色彩,溫暖了冰冷的色調,視野也多了點活力。
朴智旻擠過那些粉嫩的花朵與枝幹,致使花瓣紛紛落在泥土上,乾淨的顏色被抹上一層泥濘,他身上的輕灰色毛衣也附著了幾片未掉落的嬌豔。
穿越花叢的窸窣聲驚動了正拿著花灑細心呵護花朵的少年,他漂亮的雙眼驀地瞪大,望向聲音來源。
這裡人煙罕至,是誰想闖入他的世界?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他的心跳也越來越快,直到鑽出花叢的人影抬頭時,他手中的緊握著的白色花灑掉落地面,清澈的水落了一地,為了避免自己被清楚看見,他馬上轉身逃跑。
朴智旻不明所理地搔了搔自己一頭粉如櫻花的髮,其實只看見對方金到近於白色的髮絲與白色身影,那樣子就像是雪地裡的精靈,蒼白的不像話。
他想起來了,民宿老闆娘說這座森林受到詛咒,所以才失去了顏色。加上那個逃走的人,這個謠言的可信度又增加了幾分。
少年急忙從口袋裡找出鑰匙,打開主塔樓那扇沉重的木門且反手帶上,發出碰的聲響,他並無意大力關門,充滿骨感的手指迅速將門鎖起,就怕方才見到的人會追到自己。
其實他應該要下逐客令的,因為他可是這裡的主人啊!
背貼著些微冰涼的木門,他因為剛才劇烈跑步的關係而喘氣著,因為體力並不怎麼好,一個抬首,他偏紅色的眼瞳望向這簡單至極的內部。
華麗的皇宮應當配上金碧輝煌的裝潢,就算是防禦性質的城堡也有與身份地位相匹配的裝飾,像是被做成標本的鹿首與鹿角及各種編織品。
但這裡卻是和外觀相同的色系,白色的牆壁上沒有任何彩繪,只簡單掛了幾幅世界名畫,像是梵谷的《左耳》與《星空》、孟克的《吶喊》等等的,而他並不是很喜歡《蒙娜麗莎的微笑》。
對於自己無力改變一成不變的生活感到可笑,他似乎與生俱來就跟白色脫離不了關係。
朴智旻沒有馬上離去,而是在花園停留,高聳的城堡在陽光照射下折射出燦爛的光線,那些花朵生得多麼嬌豔動人,粉嫩嫩的色彩很是吸引他的目光,甚至讓人想擁有。
偷摘一朵沒關係吧?反正這裡有數以萬計的花朵……。
他圓潤的手指撫上花莖,絲毫沒發現上頭敞開的窗戶中有道視線直盯著自己,手指稍微用力,那花就落在手心上了,為白皙增添更多紅潤感。
白色的毛衣寬大且軟,蓋住少年一半的手掌,只露出手指來微微捉住窗沿,他就站在窗邊將那名闖入者的所有動作都看在眼裡。
他不是很喜歡他強摘下花的動作,因為會傷到花的莖,那樣很快就會枯萎,而且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如同自己的命運一樣。
這是偷竊的行為吧?不告而取,就算是一朵花也有其經濟價值,更別說這些植物是自己用心血與時間去栽植的。
等到那人再度鑽入花叢離去,少年望著他的身影直到變成一片白皚中的黑點,才願意關上窗子回到桌前。
漆成白色的木桌上擺了台筆電,以及他剛剛就丟在那裡的手機,對了,只有手機的螢幕是黑的,只要翻過面來,這兩樣東西一樣也是礦物白。
拉開椅子,他坐到桌前打開電腦,使用電腦與手機是他唯一與外界有接觸的時候。
自從來到這裡,他便不曾離開過,所有的所需在每個月都會有人幫他送來,就像是被囚禁一樣。
但他……何嘗不想接觸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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