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為本人親身經歷,內有驚悚內容,請小心閱讀,也請勿尋找文中實際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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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為搬家,我也不會離開原本的養護中心來到這裡─另一間長照機構,也就是護理之家,但職務不再是照顧服務員而是行政助理,這讓我感到輕鬆了點。
按照上班的流程,打掃完辦公室後,我就要回到三樓去拿一些只有名字留在機構的人的職章,幫護理師在住民的日常生活表格上蓋上紅色的章印,接著管理外籍照服員,看她們照顧住民是否確實,然後幫忙護理師包藥、幫忙行政辦公室,中午休息一個小時,下午再回到辦公室打雜,反正主任叫我做什麼就做什麼,就像打雜小妹。
為什麼說只有名字留在機構?因為這裡其實都是外籍照服員在照顧住民的,那些掛名的台籍照服員,就只是掛名而已,從我到職到現在都沒看過這些人出現,甚至還有里長的名字在班表上。
里長也是照服員啊……真是意想不到呢!
我做事的順序都是這樣的,蓋完三樓的表格後,爬樓梯上五樓繼續,而這裡的五樓其實就是四樓,只是他們似乎和我待的前一個機構很不同,這裡特別忌諱「四」這個數字,然後我會再搭電梯到二樓蓋章。
一如往常的蓋完章並跟阿公們說再見後,我就要走進樓梯間爬樓梯回三樓了,其實我沒有很喜歡這裡的樓梯間,雖然常有護理師或照服員因為搭電梯要等很久而經常爬,而這裡的樓梯也很寬敞,甚至還擺有裝飾性的假盆栽,上頭都積滿灰塵了、掛有一個用毛筆揮毫寫成「佛」的大幅錶框作品,但我還是不喜歡,大概是因為這裡的光線特別不明亮的關係,尤其是一樓和二樓的樓梯間,即便外頭艷陽高照,但這裡看來就像黃昏一樣,到了黃昏,這裡看來會更加詭譎。
這機構很安靜,仔細聽會聽見不知道從哪裡播放著的,很久很久的流行歌,或是類似佛經的音樂,就那幾首循環播放著,對於喜歡聽有節奏感的KPOP的我,總想著什麼時候可以入侵這播放系統,讓住民們通通嗨起來!
這裡只有少數幾個住民還會講話,其他都是插管的、蜷縮著的,好像音量大聲一點就會打擾到什麼一樣,唯一讓我覺得安心的,是外籍照服員間的談話說笑,或是有時候兩個護理師一起上班的談話聲,甚至是住民大聲的喊著要人去關心他的聲音。
忽然一名女子從一樓走上來了,對於突然出現的人,當然的就吸引了我的目光,但僅僅是瞄了一眼,我就覺得背脊發涼,出汗著的所有毛孔都收斂了。
她留著及肩的短髮,髮尾不是剪齊的那種,稍微往外翹,有點像60年代到80年代間那種流行的髮型,髮絲不知道是因為外頭天氣太熱而流汗造成,或是因為油膩的關係而呈現一束一束的,身上的衣服是淺黃且有花色的,還有一條短褲。
她沒有說話,就連走路的一點聲響也沒發出,但我能感受到她不懷好意的眼神,甚至可以用「瞪」來形容,而且她臉色很差,蒼白的膚色透出微微的青,跟在以前機構所能看見的模糊白色影子是截然不同的。
以前最多就是看見白色的影子在小夜班交班給大夜時,快速的跑過住民的餐廳;或是深夜巡房打開住民房門時有個影子迅速穿牆而過的跑掉;再不然就是出現在住民房間裡,以為是哪個好心同事要幫自己,結果一個視線轉移後再看去,那個人已經不見。
雖然也是看得到,但這些從來就不曾造成我心理上的恐懼,因為那些白色的身影起碼感覺不到任何惡意。
我下意識的加快腳步的走上樓梯,突然起了個念頭要確認她是不是有影子,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於是在轉角處停下腳步回頭一看。
她已經不見了。
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我趕緊回到三樓。
我覺得她一定不是住民,因為二樓住的都是男性,就算是其他樓層好了,也沒有女性住民能夠下床走路的。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是住民家屬,當我回頭的時候已經走進房間裡了也說不定,但我還是覺得她不是人。
心裡的驚恐戰勝不了我的金魚腦,等到走回護理站的時候,我已經忘記這件事了,直到回到家、吃完晚餐坐在餐桌旁邊滑IG的時候才又突然想起,連帶著一些相關的事情。

剛到職的那幾天,有一次我坐在護理站記錄一些資料,像是外籍照服員的技術層面有哪裡還需要改善的,及其它一些需要背起來的,像是QD、QID代表什麼意思之類的東西。
抬頭之際,剛好一個穿著淺粉色制服的照服員經過我面前,而她身後有一名黑色短髮女子,穿著黑色T恤,緊緊跟著她,兩人的距離只剩大約一個手掌大小,或是不到,就這樣經過然後走掉,而從頭到尾我都只有看到那女子的後腦及後背。
本來當下想問旁邊的護理師說:那是新來的照服員嗎?但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而沒問,現在想想,有哪個人會跟人家跟那麼近的?就算跟那麼近好了,前面那個人不會被踩到腳嗎?
而且她的衣著不像是外籍照服員平常的穿著,而是台灣人的穿著。
又前幾天,會計跟我分享經驗的時候也曾經主動提起類似的事情,在沒有任何引子的情況下突然提起。
“我有時候也會看見一些在這裡住了八、九年以上的阿公、阿嬤回來。”她說道,那副眼鏡下的眼神如今想起來,似乎有些閃爍不定。
當時聽到這裡,正在鍵入資料的我再也無法一心二用了,因為我馬上就察覺到這裡面的「回來」,不是真正的回來,而是魂魄的回來。
但她看見的,真的是已故的住民嗎?還是有其他好兄弟,只是被她用了個比較能接受的身分包裝起來?
“但是我們這裡有佛堂嘛!所以我都會跟祂們說,這裡不是祢們該來的地方。”會計接著道,她講話的語氣不知道是本來就這麼快還是緊張。
說到這個佛堂,雖然以前實習的機構裡面有佛堂和禱告室,但佛堂的規模絕對沒有現在這個機構的大,僅是一間房間罷了,哪像這裡還用上半個一樓,每天上班走進來總是聞的到燒香的味道,而且還真的供奉了兩尊神尊,只是妳從來沒看到有人有去拜拜過。
“反正如果妳有看到,啊不要怕,只要我們對住民是友善的,祂也不會傷害我們的,像我之前……,”
後面的話就不用多加贅述了,大概就是說過世的住民冥冥之中會幫助她,但前面那一段話就表示了,不論是不是已故的住民,這裡都確實有好兄弟。
再想想這裡的地理環境,旁邊就是中山公園,傳聞在日治時期的時候曾發生過日軍大規模屠殺居民的事件,兩千多人死於這場災難,根據生還者回憶,用十八輛牛車來搬運都還載不完,於是全部都埋葬在現今是中山公園的地方。
我媽說公園裡有一塊突起的高地,那裡底下就是埋葬遺體的地方,而以前也沒有外環道路,公園再過去一點的地方全部都是樹林,她們都會去那塊高地,看人家金O殿燒王船的儀式是如何進行的。
所以說護理之家內有好兄弟,不無可能,甚至可以說可能性很大。

翌日來到機構,站在電梯前等電梯的時候,我不敢四處張望,深怕祂就站在樓梯間,或是從欄杆的縫隙中窺探著,我無法承受這種視覺上的衝擊,就算等電梯很久又很熱,還是堅持。
上樓看見來打工包藥的姐姐,放下背包後我便裝的如平常聊天般的開口,其實是套話。「這裡之前有請過行政助理嗎?我聽外面的人說這裡有請過耶!」
而姐姐的動作好像有點停頓,然後她沒看向我,繼續她的事。「……我沒做過行政啊!我一來就是包藥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接話,因為這答非所問的答案在重複問了幾次後都是差不多的,很顯然她想隱瞞什麼,我猜。
後來我也問了護理長姐姐。「二樓是不是有個住民家屬留短頭髮呀?女生,我想知道是誰。」我還比了動作,並克制自己不要去形容祂的樣子。
她頓了頓,思考了下並回答。「……我沒在看住民家屬耶!」
不知道她的停頓是在思考自己是否看過還是在思考理由來應付我,但我相信是後者,因為她是個很幹練伶俐的護理長,又在這裡服務好幾年,對於住民家屬應該要有敏銳度的,不可能沒印象。
我打哈哈的帶過,而下午因為有事,所以到樓下,也就是到另一間長照中心找人,這裡很奇特,兩棟建築物緊鄰著,一間是護理之家,另一間則是長期照顧中心,和附近另一間因為人數過多而擴建的機構不一樣。
為了去曬衣服的地方找人,我經過一個由鐵皮搭建成屋頂的空間,有點像是沒有牆壁的廣場,入口處擺著的石像讓我腳步稍微停留了下,被陽光長期曝曬而褪色的石頭上佈滿雕磨過的紋理,還有一些像是銅鏽的顏色和青苔,那像秦始皇陵兵馬俑的樣貌令我感到氣氛詭譎,特別是那狹長的眼眸,即便陽光很刺眼奪目,曬得我流汗到胸前溼了一片,但它們透露出的氛圍仍是冰冷的。
摸了摸口袋中的手機,確定我是帶在身上的後,才放心了些。
本來是透明的手機殼因為使用了一段時間而氧化成了蘋果汁的顏色,昨天晚上裡面被我放進了廟裡求來的平安符。
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因為換了一個背包的關係,所以平安符都沒有帶在身邊,僅靠左手腕上那條剛買沒多久,但已過香爐的紅色繩編手環在保護自己,但帶了平安符後,我沒再看見那個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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