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的小天地

像是感覺到被呼喚，田柾國再次回過神來，但眼前的畫像哪有被溶解的痕跡？而是正被熊熊火焰燃燒著。
一隻隻鳥拍打著翅膀從身後越過頭頂飛過，這種聲音很是熟悉，曾經他們七個人也這樣在河邊度過愉快的時光，地上掠過的影子彷彿跑馬燈一樣。
這裡很奇妙，有些事情總不照常理走。
所以下一秒什麼都沒了，沒有剛才他所看到的東西，倒像是身處在一間空蕩又大的和室，右手也被塞進一個淺褐信封。
若要形容，他覺得自己就像被操控的傀儡，照著早被寫好的劇本走。
他腳邊有張有點厚度的紙，彎腰撿起後才發現這不是剛才畫著閔玧其的那張，而是畫著他夢裡那隻鷹的圖。
這大概是用炭筆畫成的，用指頭還可以暈開上頭粉末。
但這隻鷹到底代表什麼意思？
他蹙眉，就像有聲音告訴他一樣的將紙放進右手信封裡。
身後的光線將他的影子拉長，在他身旁勾勒出了翅膀，像一隻展翅的鷹，他就這樣望了許久，直到意識到自己不能只是被動的等待。
人要打破一些箝制著自己的觀念才能有所成長，他很聰明，似乎領悟到這裡與自己的關聯。
身邊的環境變成了一個狹長的小房間，氛圍比起剛剛更來的舒服些。
地上的鮮花各式各樣，大多數他都叫不出名字，但這裡就像當時哥哥們為他找的地方一樣，而那些花朵裡有一朵百合最為顯眼，他彎腰拾起。
口哨聲消失的情況下，閔玧其到處奔波找尋，漫無目的的情況就是來到一個死胡同裡，那裡有一幅巨大的百合攝影照片，這照片沒被掛起，而是直接放在地上，與牆壁形成了一道縫隙，他就坐在那前面的椅子上稍作休息。
牆壁的色調偏紅，上面有很多塗鴉，層層疊疊的像乾涸的血跡而有點詭異，但又被象徵純潔的百合給中和了這感覺。
一陣強烈的悲傷襲來，田柾國控制不了的淚流，他後悔了當時的衝動。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自殺的人都跟他一樣在來到另一個地方後開始後悔自己過於衝動的行為，但…他是後悔了。
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打火機，他點燃手中的百合希望燒掉並擺脫所有的悲傷與過去，同時，閔玧其身後的攝影作品也跟著燃燒了，他回頭木然的看著那火勢，然後蹙眉。
他知道這一定跟田柾國有關係，再多給一些訊息…他一定能找到他！
望著那花瓣灰燼，田柾國心裡並沒有因此而感到舒暢，他起身試著轉了轉那木門上的金屬門把，發現沒有鎖上，便伸手推開了一道縫隙。
外頭沒有他想的那樣陽光燦爛，反倒是一片黑暗，可他還是鼓起勇氣走了出去，雖然不知道該往哪裡前進，但他寧願在黑暗中跌跌撞撞。
火光倒映在閔玧其的瞳孔裡，他竟然產生了想逃的念頭，突然他覺得背後有人而猛然回頭。
是誰？！
視線慢慢往上看，那身影令他紅了眼眶，胸腔頓時擠滿了他想說的話和各種感受，最後仍化為一聲最親近的叫喚。「柾國…。」
田柾國頓了頓，臉上眼淚也來不及擦了，三步併為兩步的跑上前抱住他。「哥…！」
在那一片荒蕪的黑暗裡，他可終於找到他了！
熟悉的味道充滿鼻腔，閔玧其先是愣了一下後才將雙手貼上他的背，淚涔涔的樣子很讓人心疼。「…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田柾國早已淚流滿面。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絕對不會任性的表白，而會選擇默默的陪在他身邊，靜靜付出。
閔玧其緊緊將他圈在懷裡，不敢放手。「我不會再放開你了。」
他已經失去過一次，不可能也不敢再失去第二次了。
白天和黑夜來自兩個相反兩極的世界，在這個時間交和在一起了。
人家說黎明前的夜最黑，而黑夜總會過去，到時就能迎接陽光的到來。
就像日出一樣，兩人這才逐漸看清楚了自己所身處的世界，他們站在河邊的堤防上，眼前是一道河流，滾滾河水紅似血，而岸上滿是長滿葉子的植物。
這植物他們也叫不出名字，一片都是蔥綠，襯的河水有些駭人。
而除了這河，其實這裡跟原本的世界沒有什麼不同，甚至感覺起來更加和諧，但也少了那麼一點生氣。
望著望著，閔玧其直接坐下了，伸手示意著要田柾國也坐下。「我們在這裡多待一會兒再走吧？」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便看開了，雖然以前忙碌不全然是為了錢，但錢財真的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人死後，留下的是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微風吹拂著他的髮，過長的髮稍使他瞇起眼睛。
上天有許多方法使人們變得孤獨，並帶領他們回到自我，而上天對他的方式就是帶走他最重要的人。
孤獨又愧疚的滋味他不想再嚐第二次了。
「嗯。」田柾國和他緊緊挨著，臉上笑容恬淡。
難免惦記著還在世的那些人，但此刻他的確感到幸福。
閔玧其轉頭看著他，微涼的手心輕輕覆在他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