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的小天地

當初憑著一點寫作實力、一點靈感和熱忱，畢業前就有在投稿文章的妳，成了一個作家。
而現在幾年過去，書店的一角雖然有妳的書，但總擠不上暢銷排行榜，妳的名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收入嘛…已經快到窮困潦倒的地步了。
妳的夢想與熱情已經快被消磨殆盡，讓妳開始思考是不是該趁早轉行？
「所以我才不祝妳走花路的。」金南俊在吧檯將咖啡豆磨成粗略的顆粒，然後熟練的操作著虹吸壺。
耐心等到水被酒精燈燒開後他才插上上壺，等待下壺的水完全到上壺後小心翼翼的倒入咖啡粉，畢竟這麼好的豆子，連一點點粉末他都不想浪費。悶煮著的褐色液體飄散出香氣，每25秒他就用十字攪拌法攪拌了一次，兩次後便把酒精燈移開，馬上用濕毛巾裹住下壺，咖啡液就這麼因為壓差而快速沖了下來。
以往的他常常打翻酒精燈或是弄倒整個虹吸壺，但現在他已經熟能生巧了。
看著有著豐富泡沫的咖啡液，他笑的滿足，因為泡沫越多，咖啡越棒，然後才抬頭看著坐在落地窗邊的妳，窗明几淨的玻璃倒映出妳落寞的神情。
他的心因為妳而微微揪著，但又覺得自己此刻該扮演的是心靈導師，而非男朋友。
妳趴在桌上，側頭看著窗外美化用的景觀植物，逐漸聚焦到玻璃上的自己，然後伸出食指拉扯了下嘴角，弄成微笑的形狀。
什麼時候開始妳沒有真正開心大笑過了呢？
「我知道，你那時候說什麼也不支持我當作家。」過了很久妳才回答，語氣不知道該說是責備還是埋怨。
有時候妳會思考很久才給予答覆，連金南俊也不例外。
到現在妳都還記得畢業典禮時他給妳的卡片上寫了什麼。
不是畢業快樂，也不是祝妳一路順遂；而是：
“知道妳想成為一個作家，但祝妳走在花路上，往後的日子都是好日子，再也別受傷的謊言我說不出口，妳做的選擇就要負起責任，好好做吧！”
你們畢業的時候他已經是音樂圈小有名氣的作曲人與作詞人，而妳還在默默耕耘，被他這麼一說，妳當場落淚把花砸到他身上還跟他吵了一架。
是情人不是嗎？給點鼓勵，說點好聽話不行嗎？
當時他不顧眾人的把妳拉進懷裡，臉上淨是無奈的笑容。“我卡片上還有一句話沒說，妳知道的，我不擅長寫情話。”
妳靜靜的靠在他懷裡，等他說完。
“既然妳想當作家，就好好做，做不了了，我還在妳身後。”他低沉而性感的聲音在妳頭頂響起。
「還在氣啊？都過幾年了？」他微微一笑，極其溫文儒雅，將咖啡依照比例倒進典雅的白色陶瓷咖啡杯中。「不是不支持，是怕妳受傷害，才會想要妳從事一個平常一點，穩定性又高的工作。」
妳沒再回答，閉上眼深深吐了一口氣。
說的很有道理，這路誰也沒強迫妳走，如今碰壁了也只能怪自己。
會來這裡只是想得到他一點安慰。
金南俊把奶泡小心翼翼的倒入咖啡，慢慢拉出圖案，然後用手在鼻前搧了搧，滿足於自己的手藝，又把剩餘的咖啡倒進另一個杯子裡，盈了滿室咖啡香。
「喝吧！」他把咖啡端到妳面前，然後拉開妳對面的椅子坐下，今天他就只當妳的服務生。「為妳特調的，咖啡廳今天也為妳而開。」
他正職是音樂人，但後來開了副業，因此才有現在妳坐在這裡的咖啡廳，而本來咖啡廳今日公休的，因為妳一通電話才讓妳進來。
「你沒放糖。」妳依然趴在桌上，沒看向他，伸手摸著玻璃上那他貼上去的、那黑白色調的質感貼紙。
無糖不歡的妳才不喝無糖的飲品，儘管已經放了奶泡也一樣不喝。
「妳喝喝看。」他又把咖啡朝妳推近了些。「趁熱喝才好。」
妳拗不過他，只好接過來學著他教的方式，先用搧聞法嗅了嗅香氣，一股濃郁的香味沁入鼻中。
那香氣妳一直都很喜歡，只要是咖啡香都喜歡；再輕啜一口含在嘴裡用舌尖品嘗，褐色的液體因為添加了奶泡而嚐起來香醇怡人，但有沒有清澈明亮的感覺就要金南俊面前那杯沒添加奶泡的才知道了。
可是妳知道，他一直都堅持著品質，即便不用分辨也知道好壞。
咖啡入喉後帶來的微酸及苦澀令妳蹙眉。「好苦。」
是妳不懂得品嘗，所以向來就不喜歡這種飲料。
「這咖啡就像妳現在的感受一樣，充滿苦澀，可是妳要是仔細地用舌尖去品嘗，就會發現它的些微甘甜。」他忽然起身走到妳身旁，抬起妳的下顎就直接吻上，甚至霸道的攫獲妳的小舌，讓妳品嘗他嘴中殘餘的咖啡液體。
他說的妳並非聽不懂，意思就是只要認真體會就會發現其實工作沒那麼痛苦，抑或是...絕處逢生的道理。
從你們認識起，他就會用一些道理來啟發妳，這就是妳對他深深迷戀的原因。當然現在還有一個，那就是他舌技過人，除了Rap好之外，吻技也是一流。
他含著妳的唇瓣，掃過妳口腔的每一處，紊亂了彼此的氣息，讓妳有些支撐不住地癱軟，他的大手將妳圈在懷中，最終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告訴我，這是什麼咖啡？」
妳看見他的眼中滑過一絲情慾，然後被深深藏在那墨黑的瞳裡。
「嗯...藍山？」妳覺得所有咖啡喝起來都一樣，乾脆隨便猜了一個。
「錯，是曼特寧。」他懲罰似的彈了妳的額頭，拉過另一張椅子坐到妳旁邊。「藍山是咖啡中的極品，風味濃郁、均衡、富有水果味和酸味；曼特寧就不一樣了，它風味非常濃郁，香、苦、醇厚，還帶有少許的甜味。」
比起藍山，他更愛曼特寧。
因為曼特寧能在舌尖感覺到明顯的潤滑，同時又有較低的酸度，但是這種酸度也能明顯地嘗到，跳躍的微酸混合著最濃郁的香味，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淡淡的泥土的芳香。
「嗯。」妳似懂非懂地應了聲，雙手擱在桌上交握著，再次望向窗外。「只是覺得這麼努力了，會有成果嗎？會不會別人都看不到？」
妳滿腦子的愁緒還沒散去，就像有個東西梗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的，難受的很。
「看過波浪嗎？」他拿過桌上MENU，在空白處劃上了一條波浪狀的線，然後在最低點處畫了個點。「這個點就是妳，現在的妳也許在最低處，可是接下來就會開始迎接高峰。」
「你怎麼知道不會長這個樣子？」妳拿過他手中的筆，在那個點後延伸出一條水平線。
而他無奈地看著妳。
女人的想法有時候就像打了死結的線團，開導不了。
嘆了口氣，他決定跟妳分享他的經驗。
做音樂跟作家，一般人都覺得前者比較容易餓死，因為太不穩定了，要是沒有膾炙人口、朗朗上口的歌曲，有可能一輩子都默默無聞。他剛決定自己的方向時，家人不支持也不反對，但感覺得出來很擔心；再者，他那時候的曲子跟詞經常被退回，改了一、二十次都是有的。
「我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麼順遂，只要堅持下去，一定會有人看見妳的才華，妳只是還沒遇到伯樂。」他握住妳的手，傳來厚實而溫暖的觸感。「要是真的要轉行了，就當我金南俊的老婆吧！我保證這個職業會是妳走過最美的花路，而且很幸福，不再受傷。」
雖然他認為要經過雕琢才能成為璀璨的鑽石，但在他心中妳還是脆弱的，終究不希望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傷，所以要好好保護才行，這就是愛。
愛，是不會遵循每個道理的。
內心甜蜜的感覺讓妳有了再次振作的力量，妳開玩笑道。「那我可以馬上宣布轉行嗎？」
「妳都還沒努力就要放棄啊？」他戳了戳妳的額頭，將妳摟進懷裡。
看見心愛的女人的笑容真的很快樂，這感覺一直沒消失過，反而更加滋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