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的小天地

裝潢簡約的咖啡店瀰漫著咖啡香，其中一張桌子上放著一杯早已冷卻的香草拿鐵。

在這紀念日裡，那拿鐵是為了特別的人準備的，但一天下來，卻一直沒人動過。

那個位置和這間店，有著許多金敏碩曾經最美好的回憶，如今景物依舊人事已非，最美好的變成最遺憾的。

他拿起杯子嚐了一口，嘴裡漾出了些許苦澀。

他聽著音樂，剛好是B.A.P那首《 Rain Sound》。

有點嘻哈又不失悲傷的曲風，歌詞描述的和他的心境一模一樣。

門上的鈴鐺叮叮噹噹地響起，店門被猛然推開，一個男孩匆忙跑了進來，甩了甩髮上的水珠。「哇！雨下的真大！」

男孩精緻的外貌，讓金珉碩想到「 Undine」，那是一種精靈， 非常美麗，長髮上泛著水珠。

「啊...抱歉把你的地板弄溼了。」男孩抱歉地看著地板上的水漬，一雙眼睛不是很大卻很漂亮。

金珉碩看著外面的雨，想起他們的認識也是因為一場像這樣的雨。

「沒關係，你衣服都溼了，要不喝杯熱飲料吧？我招待！」 然後他進了儲藏室，拿了條乾毛巾給男孩。

「這麼好！那我想喝... 曼巴咖啡！」男孩看了一眼牆上的Menu，擦著自己的染成略微褐色的頭髮。

曼巴咖啡即是曼特寧咖啡和巴西咖啡的綜合，既有曼特寧的苦澀，也有巴西的甘純。

他就喜歡這種味道，像人生一樣，先是經歷苦澀的過程，然後得到甘美的果實。

等待期間，他發現Rain Sound和Coma重複了好幾次，而兩首都是描述逝去愛情的歌。

他看向調理台忙碌的金珉碩，疑惑道。「你心情不好嗎？」

「有點。」金珉碩抬頭，微微一笑。

因為他想念那個離他而去的女孩。

「應該多聽聽快樂的歌曲呀！」男孩笑得燦爛。「這樣心情一定會好轉！」

金珉碩端著熱騰騰的咖啡，坐到男孩對面。

他發現男孩有很神奇的魔力，只要看著他的笑容，心裡就會愉悅許多，然後跟著笑起來，好像煩惱都消失了。

拉下鐵門打烊後，金珉碩打了把傘，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準備回家。

也許是因為今天是他們認識一年的紀念日，又是同樣的天氣，讓他更想念她了吧！

路過經過電影院前，因深夜紛紛出籠的情侶依偎著彼此，在電影院前卿卿我我的。

讓金珉碩想起他們也曾經來過這裡看電影，而她最喜歡《狼少年：不朽的愛》，說裡面狼少年的感情與守護令她動容。

但他覺得那只是一般的主人與寵物間的情懷，現在他真能體會那想一直等待卻又痛苦的感覺了，彷彿化身那狼一樣。

一陣冷冽的風吹來，冰冷的雨點打在他臉上。

不知道這樣的夜晚、天氣和溫度，是否她也會想起自己，也會有點惋惜？

忽然，他想起窗邊那幅鉛筆素描，沒關上的窗，恐怕素描早已被雨點打溼。

「啊~真是的！」他連忙回家，果然看見那在桌上形成的一攤水，浸透了紙張。

抽了幾張衛生紙吸去水分，期待能讓畫恢復到原本的樣貌，卻發現鉛筆痕已經被暈開，想擦也擦不去，變成模糊的人形。

畫上，原本是一個溫柔好看的女子，也是他怎樣也忘不了的人。

洗了澡後，金珉碩躺在床上聽著外面的雨聲，原本逐漸淡去的思念卻又變的濃稠。

他閉上眼想著過去與她的日子，一直到今天。然後眼前浮現的竟是晚上那全身溼透的男孩。

雨，本來就不讓人快樂，或許男孩的出現會替他帶來一絲陽光吧！

「什麼？要漲房租？」一早，金珉碩就接到房東電話，說他現在住的房子房租要漲，漲了近一倍。

天啊！他哪來那麼雄厚的存款？

咖啡店生意是不錯啦，但扣掉機器保養和咖啡豆的成本後，能運用的資金所剩不多了。

於是他讓咖啡店休息了一天，準備另尋他處。

那種房東不要也好，媽媽說的。

循著網路上找到的資料，他來到一間不算很破舊的公寓。

感覺起來多半是學生居住的，環境應該不會複雜到哪裡，如果裡面也可以接受的話，就這兒吧。

由於大門敞開，他就自己進去了，等確定要住再聯絡房東。

一個轉頭，他看見公共區域一個眼熟的身影叼著牙刷在晾衣服，頭髮也亂糟糟的，看起來像是剛睡醒，不過還是很可愛。

跟那天在咖啡店開朗的樣子有落差，卻很萌。

男孩看到金珉碩，渙散的眼神瞬間聚焦，牙刷也因為驚訝而掉到地上。「啊！咖啡店長！」

他迅速地跑回房間，飛快的漱口洗臉換件上衣後又跑了出來。

「你平常都這樣穿？」金珉碩好笑的看著那外出的襯衫和不搭的睡褲。「對了，一直忘記問你名字，我叫金珉碩。」

「我在這裡都這樣穿啊！」男孩看了下身上的穿著，不覺得有何不妥。「我叫鹿晗，你也住這裡嗎？」

不過他從來沒看過他就是了。

金珉碩搖頭，告訴他來自己這裡的目的，還順便抱怨前房東的狠毒。

「這樣啊！不然跟我一起分租好了？」鹿晗摸著有些許鬍渣的下巴，提議道。

他現在正需要一個室友幫他打掃房間和分攤房租呢，不然一個小編輯肩上壓力太龐大了。

金珉碩睜大眼睛，不經修飾的情感直接表現在臉上。「真的？」

「帶你看看我的房間！」鹿晗一臉驕傲。

金珉碩抱著很大的期待跟著他進去，結果看見一個亂七八糟的地方。

那根本不能說是房間，垃圾場還比較合適。衣服一堆一堆的丟在床上，書架上的書也是亂疊。

他頓時有種潔癖即將爆發的感覺。

「都是中文的書居多呢。」他收起因驚愕而張開的嘴，瞄了一眼書名，發現都是自己不懂的漢字，轉移注意力。

「我是中國人呀！」鹿晗回答的理所當然，又把一件衣服丟到床上。

「能不能不要這樣亂丟衣服啊！」金珉碩尖叫，順手幫他折了起來。

「嘿嘿。」鹿晗不好意思的嘿嘿兩聲。「如何？這房間不賴吧？還有我這個好室友！」

「呃…有點亂。」金珉碩睜大眼睛看著他，回到現實問題上。

不是有點是非常，他很想這麼說。

「你可以幫我整理~」鹿晗抱著金珉碩手臂開始撒嬌。「好不好嘛？」

最後他拗不過鹿晗和房租的誘惑，只好答應。

「你睡不著？」鹿晗聽見隔壁床上的人一職不耐煩的翻身，問道。「換新地方的關係？」

「那倒還好。」金珉碩閉眼回答。

就是腦袋無法停止轉動，一直浮現她的身影，但同時他也想到鹿晗的笑顏。真是奇怪。

「想必是有什麼事讓你不開心囉？」

金珉碩翻了身，打算結束這話題。「情傷。」

鹿晗翻了個身看著他的背。「這麼可憐？說來聽聽，說出來會好過些。那麼多事放在心底，忍在嘴邊，也太折磨了。」

「深怕話匣子一開，就會像那滾滾河水般，關不住也止不了了。」

既然鹿晗都要假文青了，那麼就陪他玩一下吧！

「沒關係。」鹿晗的手伸了過去，摸了摸他的臉龐。「我是你最佳的垃圾桶。」

金珉碩吸了口氣，試著把情緒表達出來。

一年前他的咖啡店剛開張不久。

和鹿晗的相遇一樣，那個女孩也是為了躲雨而跑進他店裡。

「妳衣服都溼了，這樣會感冒的，要不喝杯熱飲料吧？想喝什麼都我招待！」他說著，遞了乾毛巾過去，順便把冷氣溫度調高。

「這是搭訕的招數嗎？」女孩笑得開心。

他發現這女孩的笑容很好看。

「不是的！」他急忙否認。

「這樣啊…我想喝…香草拿鐵！」

之後，香草拿鐵成了他們之間的某種默契。

她叫林倩影，笑起來很好看，很溫柔。

「還好我那時候喝曼巴咖啡，否則豈不是勾起你難過的回憶？」鹿晗突然打斷話題。

金珉碩笑了笑，繼續道。

他們在一起了三個月，沒有吵過架，一直都很甜蜜。

某天一個男子突然出現在咖啡店裡，說是林倩影的兒時玩伴和未婚夫。

「阿昇！」林倩影搖著男子的手臂，試著阻止他。

「請把她還給我。」男子說道，不苟言笑。

金珉碩看著比自己高，比自己帥氣的男子，又看了看林倩影。「你愛倩影嗎？」

「愛。」

「那妳呢？妳愛他嗎？」

「我…，」林倩影低下頭。「對不起…我愛他。」

那天起，她就不再出現。

後來他收到一封信。

“珉碩：抱歉把你當成他的替代品，對不起，你會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信上只有這麼一句話，就宣告他們的感情無疾而終，留給他一個人感傷。

「雖然沒有戲劇裡的刻骨銘心，可是...。」說著，金珉碩拭去眼角的淚水。

他是真的愛上林倩影。

「我懂。」鹿晗爬上他的床，抱住他，輕拍他的背。

他不允許別人爬上他的床，但他可以爬到別人的。

其實他也沒交過女朋友，更沒有被甩過，那些女孩見自己比她們還美，就不肯了。頂多是暗戀失敗。

「愛情裡愛的比較深的那個就是弱者嗎？」

「不是。」鹿晗回答的肯定。「如果我是女生，像你這麼好的男人，絕對不會放棄，而且愛你到死心塌地。」

金珉碩抬頭，望著他漂亮的眼眸，突然萌起一股想把他揉進懷裡的衝動。「我可以...吻你嗎？」

「咦？」鹿晗疑惑，覺得是他可能迷糊了把自己當成女生。「我是男生...。」

「我知道。」金珉碩眼神堅定，捧起他的臉，小心翼翼的吻著。

意外的，鹿晗並不排斥突如其來的吻，甚至可以說是喜歡。

經過幾次折騰後，鹿晗精疲力盡的倒在床上，拉過被單遮住自己光裸的身子。「我啊，可能是喜歡你了吧！我坦承我是同性戀，所以…請忘了她吧。」

「好。」金珉碩答應，又吻了他的唇。

「你不是編輯嗎？怎麼一天到晚跑來這裡？」金珉碩從櫃檯中抬頭，又看見鹿晗那笑顏出現在自己店裡。

「東西都在筆電裡啊！到哪裡都可以工作。」他指了指桌上的筆記型電腦。

那夜纏綿的吻後，金珉碩以為鹿晗會躲著自己，沒想到反而更親密。

就像現在，鹿晗跑進櫃檯，大著膽子直接抓住他的分身。

「現在在工作！」他驚呼，覺得下身逐漸的充血。

「人沒幾個。」鹿晗笑的調皮，開始套弄起來，弄的金珉碩想要叫出聲卻又不敢。

「珉碩。」輕柔的聲音響起，金珉碩心臟驟停了下，鹿晗的手也停止動作。

幸好兩人的動作被櫃檯擋住，沒被看見。

他緩緩的轉頭看向聲音來源，林倩影和她男朋友就站在店門口的位置。

鹿晗也跟著打量那一身白洋裝的女子，很有氣質，也很漂亮。

林倩影看著鹿晗，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看到你現在過的不錯我就放心了。」她看了鹿晗一眼，把長髮撥到耳後，然後遞了一張喜帖和一盒喜餅過去。「我們…要結婚了。」

「…恭喜。」金珉碩的笑容有些僵硬，看著那充滿浪漫氣息的粉色包裝，他的心又起了漣漪，就像一陣風吹拂過平靜的水面，掀起淡淡的水紋。

「那我們先走了，再見。」她說，然後離開，臉上依然是那抹淡淡的笑容。

鹿晗眼神黯淡了下，走出櫃檯，坐到筆電前，開始審閱稿子。

表面上他裝的若無其事，但其實金珉碩的細微變化他都看在眼裡，也深深的被傷害了。

「鹿晗…。」金珉碩發覺自己剛才的反應是不是傷了鹿晗？

「沒事，我得趕快處理這些稿子呢！」他沒有看向金珉碩，眼睛死死的盯著電腦螢幕。「社長在催了…！」

奇怪，怎麼他覺得眼睛酸澀的發脹呢？

就是這樣逞強，金珉碩才更覺得抱歉。

「那我走了。」鹿晗拖著行李箱走出公寓。陽光耀眼的讓他睜不開眼。

「你是因為氣我才走的嗎？」金珉碩跟在他身後。

「傻瓜，你想太多了。」鹿晗淺淺一笑，然後 摸著他的頭。 「說了，是出版社要我到中國探察一下，說不定能拓展版圖呢。」

他的眼睛沒有任何雜質，依然好看清澈，金珉碩無法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為真。

那天林倩影的出現，讓鹿晗和他之間產生了些許變化。

兩人好像回到最初的原點，他的接觸，鹿晗都有意無意的避開。

鹿晗說不在乎，他是不信的。

他喜歡他，也忘不掉她。也許他還需要一些時間讓鹿晗完全取代林倩影的位置。

「房間就交給你啦！」鹿晗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伸手攔了一部計程車。

「我喜歡你！」就當鹿晗要坐上計程車前，金珉碩脫口而出這句告白。

鹿晗回頭笑了笑，沒有回答。

他會等到金珉碩確定他對自己的心意那天再回來。

兩年過去，即使有了一些積蓄，金珉碩還是一直住在那房間。

他怕鹿晗回來找不到他。咖啡店也一直在同一個地方營業。

窗外的雨聲淅瀝瀝的，又讓他想起一樣的雨天，他遇見了生命中愛過和正愛著的人。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店裡不再播放Rain Sound和Coma，而是Peter Pan和Lucky等比較輕快的歌曲。

他埋首在咖啡香裡，直到門上鈴鐺響起。

「哇！雨下的真大！」

他看見熟悉的背影，愣住了。

「咖啡店長，你願意免費招待我焦糖奶茶嗎？」那人轉頭，依然笑臉。

「願意。不過你不喝曼巴咖啡了？」金珉碩有多麼想傾訴自己的思念，開口卻是一句你不喝曼巴咖啡了？

「齁，都這種時候當然要喝甜的啊！真是的，你剛剛應該要說：你衣服都溼了，要不要喝些熱飲？我招待！這樣才對！」鹿晗說著，趴到櫃檯上翻了個白眼。 「還要我自己接。」

金珉碩笑著捏著他的小臉。 「你可回來了，我還打算找新室友了呢。」

「看你也不敢。」鹿晗嘟嘴，然後跑進櫃檯，從背後抱住他。

「我在弄咖啡呢！」金珉碩一臉幸福。

鹿晗咬著他的耳垂，順便吹氣，逗的他一陣戰慄。

金珉碩回頭反受為攻，熱情的吻著鹿晗的唇。

鹿晗驚慌的揮舞雙手，不小心碰到他的分身。 「你是不是變大了？」

他的小臉染上一層粉紅。

「想試試？」金珉碩笑的曖昧，手指隔著衣服撫著那紅點。

鹿晗微微喘息。「這裡是咖啡店…。」

「這裡沒有人。」金珉碩學他說著，然後按下鐵門的開關，隔絕一切。

EXO-M-《月光》(鹿包/包鹿版)(Sing by Luhan & Chen)